爻

05



精神抑制剂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消散，王杰希睁开眼睛，感受自己的视觉一点点恢复，其次是听觉，最后才是触觉。

五感被叶修调整过，床单的触感变得柔软了一些，静音室专门配置的冷光灯也更柔和。

肩窝处是柔软而温暖的一团。王杰希微微转过视线，正好对上两只一眨不眨看着他的晶蓝色的眸子。他伸过另一边的手，想要让纯白的雨燕歇上来，雨燕转转脖子，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然后一边的翅膀一扇，正好盖住了王杰希的两只眼睛。

脚步声、笑声和开门声依次传来。

雨燕扑腾扑腾翅膀，飞回了叶修的精神图景。

“老王，你又把我的鸟吓回来了。”叶修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眼里带着笑。

王杰希耷了耷眼皮，缓缓坐起身，没有理会他的垃圾话。

“上次听黄少天说你会看相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还真会，连自己的浅层精神域里有什么都知道。”叶修继续说着，“我真在里头迷路了，连内层精神壁垒的门都没摸到。”

王杰希丝毫不意外：“方士谦进入过我的外层精神壁垒，三次，每次都因为迷路提前结束了。”

叶修弯了弯嘴角：“老方这就丢脸了，三次，怎么也把路给找到了，他的精神力难道还没有你的多。”

王杰希抬眼去看叶修：“三次的场景都不一样。每一次他都耗尽了精神力才出来，但是都没能找到路。”

对面的人眼角的笑意收了起来。

“难怪方士谦连精神攻击这种招数都想出来了。”

无论是精神力强大到足够直接使用进行攻击或者疏导的向导还是借由精神力强化身体进行战斗的哨兵，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精神图景。他们的精神图景外有两层壁垒，内层壁垒中是哨兵或者向导的精神动物存在的地方，直接表现精神图景主人的内心体验，多表现为哨兵最为熟悉的一个或多个情境，两层壁垒之间的部分称为浅层，是储存其余部分的精神力的地方。

哨兵往往不具备直接控制自己的精神力的能力，未结合哨兵过载的感知郁积在精神图景中，就会引起哨兵的情绪失控，再严重时会出现狂化或者神游等情况。向导对哨兵进行浅层精神疏导时只需要进入这个浅层帮助哨兵对精神力进行梳理。当浅层的疏导已经不能帮助哨兵恢复状态时，向导也可以透过内层的精神壁垒进行深层的疏导与安抚，这往往需要哨向之间有较高的匹配度或是较深的精神连接。除非向导的精神力足以强行突破，也就是进行精神攻击。但精神攻击对向导的能力要求极高，而且会对哨兵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大部分哨兵的浅层并不像内层一样有具体的情境出现，常常仅有一堆混乱的精神力旋涡。但是有的哨兵在浅层也能够形成具象而完整的场景，有的甚至会阻碍向导对内层壁垒的探索，这种情况被称为“迷路”，这常常是高级哨兵的精神力在自发无意识的保护深层精神图景的表现。但是向导可以通过远高于哨兵的对精神力的控制能力来成功找到内层精神壁垒。对S+级的向导而言，“迷路”这种情况，原本不可能发生。

“你想试试精神攻击么。”叶修沉默了半晌，开口问道。

“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尝试了。”王杰希的表情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但现在不行，我的精神力溢出征兆还没解决，我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做准备。”

叶修点点头。“那你现在要回微草去么。”

“不了。精神溢出征兆不解决之前我会尽量不会微草基地的。”

叶修顿了顿，恍然大悟道：“不厚道啊老王！你怕侵染你们微草的队员所以留在我这里，你就不怕把我给侵染了么！”

“不怕。”王杰希淡淡回答，“我还有任务。”

叶修在一旁看着他摇摇头：“你乐意留下就留下，反正我也不吃亏，只要有B级以上的任务，你就得跟着我去出。”

“好。”王杰希依旧答应得爽快，眼睛都不去看叶修。

“你再歇一会儿吧，精神抑制剂还没有代谢完全，你应该还晕乎着。等晚饭时间我再来叫你。”

见王杰希点点头，叶修收拾收拾操作台上的东西，出了静音室。

“看看这个。”陈果拿着一份任务文件，顺利地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找到了正在整理材料的叶修。

文件的封面上标着一个B。

“哟，B级任务这就来了。”叶修叼着烟，略有些含糊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点小小的兴奋和幸灾乐祸，“等一会儿我就去告诉王杰希。”

“我已经知道了。”王杰希正好推门进来。

陈果解释道：“按照兴欣目前登记在塔中的档案上的实力，还没有接受B级任务的实力，这个任务之所以被分派到这里来，一是因为事发紧急，兴欣的这座哨所是离任务地点最近的，二是联盟知道王指挥官在这里。联盟的要求是接受任务时王指挥官必须在场，并且让王指挥官担任这次任务的任务组组长。时间比较紧迫，我就让包子把他带过来了。”

联盟分配任务的参考是基地所有在役哨兵和向导的评级级别。叶修目前在塔内登记的评级是未知，评级未知的向导和哨兵，除了王杰希这种特殊的存在，一律当做是最低的F级来处理。特别行动组组长是F级，兴欣自然也接不到高级别的任务。

而现在王杰希一来，联盟就发过来一个高级别的任务，还指名让王杰希带队。

“王指挥官，你看，要是你不来，我们根本不用接这种级别的任务。”叶修摇摇头。

“斗神老是接C级以下的任务，不会无聊么。”王杰希看了叶修一眼。

两人相视一笑。

由王杰希和叶修合作完成一项B级任务并不是一件难事。两人打开文件翻了翻，哨所的西南方向出现了小规模的变异兽暴动。

只是变异兽的暴动一般是有时间规律的，这个时间段，一般来说来讲南部地区是不应该出现变异兽暴动，联盟对这片区域暂时放松了监察，再者说南部区的安全防卫本来主要由嘉世基地负责，自从“叶秋”失踪之后，嘉世基地人员变动频繁，不知为何也没有提前监测到暴动的出现。事出突然情况紧急，这个任务才落到了距离最近有恰好有王杰希这个强力外援的兴欣头上。

任务内容看完了，并不算困难。叶修简单向王杰希介绍了一下兴欣现有的战斗力，然后确定好了第二天一早出发，就算是商讨完成了。

王杰希大手一挥，以叶修“熟悉兴欣人员配置，熟悉南方地区环境，并且战术造诣比我高”为理由，坚决的拒绝了担任这次任务的任务组的组长。叶修说不动他，也就由他去了。

“老王，我去找唐柔再要几支向导素。出发之前给你注射一只，再带上五只溶液口服，你的精神壁垒应该能撑住。”叶修见任务商量得差不多了，收拾起桌上的文件。

“为什么不用你的向导素。”王杰希突然问。

“你跟我那匹配度，还是算了吧。”叶修摆摆手。

“我没有跟唐联络官做过匹配度测试，我跟所有的向导匹配度都不高，你算是还凑活的。”王杰希说，“而且你的评级比她高。”

“我知道，但是不行。”

“为什么？”王杰希问。

叶修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王杰希回答，“我的信息素不行。”

王杰希愣了愣，带着歉意开口：“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已经…”

“不，我没有结合，”叶修打断王杰希，“我的信息素有问题，哨兵都受不了那个味儿。”

王杰希本以为叶修已经结合了。已结合向导的信息素依然有安抚哨兵情绪的作用，但是作用的能力大大降低。但叶修否认了，而且听他的语气，这个话题似乎让他有些焦躁。

会议室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奇怪。

王杰希斟酌着，想要找一些其他的话题。

“那我们讲讲你的事？”王杰希打开自己的任务书，递给叶修，“你和嘉世到底怎么了？”

“直接给我看？王指挥官，这样不太好吧，我可是受调查对象。”叶修这样说着，还是开始翻看着任务书，“啧啧啧，这任务书写得这么简明扼要呢，还是培训司颁布的，老魏写的吧，你们心可真大。”

“大概是吧。”

“嘉世不是说了么，我那是引咎辞职啊。”叶修把收拾好的材料往旁边一摆，点燃了一支烟，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怎么，你不信啊。”

“当然不信。”王杰希说，“嘉世针对你，黄少天都看得出来。”

这次叶修是真的笑了出来。“王大眼，你这么说黄少天，小心他今年述职会议天天拉着你单挑。”

“只要没有喻文州，和黄少天单挑没什么好怕的，最多我带一副耳塞。”王杰希说。

“你跟方士谦两个和他们两个比，胜率怎么样。”叶修叼着烟笑着看他。

“不好说，方士谦经常抱怨执行任务的时候链接不着我。”王杰希的嘴角翘了翘，“要是我和你的话，我就有把握赢他们了。”

“我就能链接得到你了？”

“链接不到也没关系，斗神可以当哨兵用，我们分别一对一。”

“心够脏的呀王指挥官，跟谁学的？”

“不敢不敢，跟前辈比起来还差得远。”

叶修笑了起来，王杰希看着他笑，也笑起来。

“嘉世的事儿说起来也简单。”叶修的声音中还残留着些微的笑意，“我在查一件事，被陶轩发现了，他怕牵连整个嘉世，就把我给撵出来了，就这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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